Lyndol

年初受邀为合志写的那篇稿子,搞不好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这话可是说得有点儿满了。诚然,我一定意义上同意“改变人生轨迹”这句话的虚幻。我相信人的未来从属于某种必然——不是所谓命运、星座运势或是“无法改变的社会力量”——是指过去的堆积,是指你十几几十年人生的积重难返。你可以改变,然而只能从脚下出发迈出一小步。所以你无法在短时间内成功,虽然你想要失败的话,随时都可以伸出舌头品味。


今年在家过年的时候,初一到初六基本上都没干别的,有点时间就趴在床上,把电脑丢在懒人支架上磨稿子。其实一开始也不知道怎么写,但是有死线,有字数目标,只能写。甚至还有主题,或者说基调,“中立邪恶”,一般所言的犯罪者,出于绝对的自我目的而行事,没有荣誉感,也没有屈辱感。“邪恶”一字,对他们而言,是一个中立的词汇。


我是这么理解的。这个理解其实很方便去套西幻下龙的设定,所以我一开始编的故事是这样的:小高在父母的尸体身边醒来,看到救了他的老王,加入了他的佣兵队。这是一只奇怪的兵队,小别拿着一把骨刺做的剑,柏清除了队友之外根本回复不了普通人,许斌的盾是一只被诅咒加持过的蟹壳——小高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如此巨大的蟹壳。队长老王带着他们救人,但是混战太过惨烈,他们常常只能目睹各种各样的无能为力的死亡。这个故事的最后,是老叶站在山巅,他们互相宣战的场景:其实老王才是出现在众口传说中的那个灭绝了星辰光芒(笑)的大魔法师,而佣兵队的所有人其实都已经死了,老王也并没有让他们回生,只是让他们的灵魂的身体停止腐朽,处于“不朽”却也“无生”的境地。


(不要问我为什么前面说“很方便套西幻下龙的设定”后面却没有龙什么事。这不是很正常吗,不要问我。)


后来这个大纲被我理所当然地抛弃了。买了本的朋友也知道我最后写了什么,往冠冕堂皇上说,我选了一个几乎没有余地的话题。这个选题像海啸一样把我扑杀在沙滩上,我一步也动不了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回去钻研原著,做五赛季对战表,思考那个其实一直在解释,但从来没有具体化过的问题——什么是改变风格?什么是魔术师?老王做出的选择,内核到底是什么?


老王和魔鬼的那几段对话,是直到最后一分钟才写定的。

我很满意这一段。然而我说不清我是怎么遇到它的。并不像在洞穴里浑噩走着,前面突然一道天光,而是像在昏沉中醒来,蓦然发现自己身上罩着那道温和的光。

“忽然感觉到了背上汗的冰凉,但是心也彻底地安了下去”(笑)


后来到了三四月,我一直在硅片那一边写甲操。

那段时间的心情很有趣,没有觉得自己在写什么故事,觉得写的是诗。不是说语言本身有什么艺术成就,而是单纯放弃上句与下句之间密切的逻辑,用微弱的白光和身体侧面滴落的汗来引导文字的进程。那段时间的我,以及对我来说的甲操,都是这样的状态。没有用头脑,用香氛和激素来运作。

彼谁是这样诞生的,根本没有目的,也没有所谓追求。像走在路上,蓦然被太美的人或太香的花吸引注意,于是驻足,轻轻地唱了支歌。唱歌和美人与花朵又有什么逻辑的联系呢?只有情绪上的联系罢了。


这段日子另有一段别的作用,就是忽然让我具备了越写越长的能力。

我想写过长篇的人都明白,短篇和长篇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许多个短篇放在一起,会变成单元剧,而非长篇。

我认识新的朋友,看新的作品。放弃了司考的打算,于是想让自己不要懒惰,重新拾起了杀末的大纲。


说到杀末的大纲,我是从14年开始做的。

已经不记得是从哪里开的头了,反正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故事。最先有的场景就是骨翼神龙半神黄少天逆风冲进高塔,撞碎一地玻璃,卡着最后一秒钟赶会。肖时钦叹了一口气,给他补墙。

我翻了翻14年底写的计划:把杀末编完。要取得剧情上的突破,要把自己架到刀上。

我翻了翻11年做的问卷:暂时没有在写长篇,因为不擅长剧情。

再翻,翻到08年:不擅长剧情。


我得承认,过去的我,我很大程度上,追求的是把一个故事写得好,而不是写得好看。

春风我觉得挺好的,有匪我觉得挺好的,一心我觉得挺好的,心花我也觉得挺好的。可是我不会说它们“写得好看”。我也不是很想要smbnts那种形式的“写得好看”。

直到现在我也不觉得“好看”是一个故事的必要属性,但是是我应该要掌握的东西。人格、心理、情绪是我擅长的方面,再怎么复杂化我也不怕,那么为何不能把它们和“好看”结合起来?


我终于开始做这件事了。磕磕绊绊的。

杀末是一个尝试。测谎也是。温吹雪依然是。

我还不知道我得到了多少进展,但是我知道的是,杀末我写了不到两万,就因为突然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好的点子,而开始写测谎。测谎写到原定四分之三的地方,在死胡同里撞得晕头转向。满足不了自己新的要求,又硬是要写点什么,眼睁睁看着自己朝老路倒回去了。不行,不行的。于是在顶不住这种自我压力的情况下,停了公开更新,转到硬盘,篇幅翻倍,全稿从头审一遍,重新来。


我缩起来了。然后很寂寞,非常寂寞。

圈子有冷热,题材也有,我有我原本擅长的写法,有如老王有他的魔术师风格。像给我手上套一丛毛线,我可以不过脑子地翻起花绳。

契阔是我随时可以继续下去的稿子,也是我的舒适区。Normal Lovers在这里,被嫌弃的方方也在这里。

但我现在站在一个黑漆漆的比赛舱里面,和一个没有面容的魔鬼死磕。

你这个人类呀,看看你自己的心就知道了。看到了吗?那一团肿瘤一样的,在你的心脏下,膈肌上。总有人称赞他美,但正是它……你自己没办法摘除……它是人之所以为人的一块拿不掉的零件。

太有趣了,这个老王是我自己描出来的。可是我很累很累的时候,我会去想想他。


这一段和魔鬼的对话,是当时我能想到的最清晰、最直截了当的写法,表达效果我自己也满意。可是这一年里,我对于这种手法太过满意,所以反复借非自然力量/不在场者/科技力量下的强迫独白而推进了好几次剧情——变得对自己不满意了(笑)

我对自己不满意的地方还是超多的。看测谎的稿子的时候,不停感觉到——什么鬼,你不应该多写一段,把这个地方写充分吗?偷什么懒?温吹雪的时候,因为中途发生思路改变,而使前面的部分段落变得冗余了。而且高潮点放得太满了,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我到现在直接可以打END了呀,不写后面也影响不大(笑)

不管怎么说,我今天说完这一大段絮絮叨叨的话,明天就又会在午休的半小时中,设个定时器,然后在黑暗里打开文档。

温吹雪在我的电脑里名字是Circuit Breaker,真是谜一样wwwwww


写完想试试看出本。

我以前在自己的地方说过,09年左右?时间记不清了。那时候,给自己划下过一条线,就是原创不写连载,同人不出个志。

说来说去,这也根本不是对谁的承诺,只是我自己说说而已。哨子说,那你拉要好的老师出合志,或者给你写G,不就好了,本子可以说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不高兴,我说,我给自己创设规则,不是用来给自己钻空子的。

这条规矩的制定,本意是不希望我的内容和质量,被任何形式的商业因素影响。

而现在我觉得终于可以拿走这条规矩了。我能力有限,或许过三年看自己写的东西满身毛病(就像现在看三年前写的),但我愿意阶段性地满足自己,阶段性地原谅自己,也阶段性地给自己留下纪念。

并且,最重要的是——不要说什么商业因素了。我现在有充足的自信,并没有什么东西对我的要求,能够高过我的自我要求。

什么能真正地动摇我呢?在背地里对我嗤之以鼻的人不能,在我面前时时表扬我的人也不能啊>w<


这么长的胡说八道,是不是真的只有时时表扬我的朋友才能看到这里啊><

真的很长,而且很私人,没怎么说角色,都在说我自己。辛苦了,真的,谢谢。

写字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部分之一,乱来的时候比较少,我胡乱吃饭,胡乱穿衣,胡乱化妆,都要多过我胡乱写字。而在这最重要的部分里,陪着我的,是看到这里的——当然也有很多没有看到这段字的——你们。

虽然我们不在同一条路上走,但我们同处一片黑夜中,我看到你们举起的灯火。

你们给我的每一个喜欢和每一个推荐,留下的或许你们自己觉得不太有意义的评论,都是我的灯火。

“我爱你们”听起来很空洞,很虚伪吧?

可是,我爱你们。


我爱碧绿色眼睛的牧童

爱泉水一样湍流的笛声——



两个月不写字笔都不会握了wwwwwwwww


为了写总结把围脖往前翻了很多,看到我14年10月年发过这么一条:

“看到自己成长的同时也看到自己已无法驾驭精细敏感的笔触,人真是到每一阶段都要勤快……懒惰的人在春天错过紫藤,夏天错过夹竹桃,秋天错过葡萄收获,冬天错过只有努力工作的人才能参加的庆典狂欢。”

我还真是有胆讲啊,明明我大多数时候并不敢面对这句话(笑)


但是今年,感觉,或许真的可以给自己一点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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