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yndol

[苍穹之法芙娜][甲操] Lie Detection [2]

*请确保知晓第一章开头的预警




真壁到访的时候,来主正靠在墙边睡着,而春日井已经在这间缺乏隐私的房间里禁闭了50小时。外面的时间大概是傍晚;可这里位于地下,光线完全出于人造。除了一面不出声响的挂钟外,昼夜缺乏直接的触觉。

“怎么样,甲洋?休息得还好吗?”

“还不错。”

春日井放下了手中的书。

真壁与他是Alvis的同期,后辈中却流传着各种矛盾的传言。有的说他们关系很好,有的说关系极差。同两方都熟悉的近藤,一直对这种状况充满好奇——可是要让他回答到底是极好还是极差,恐怕他也说不上。

“真是抱歉,让你呆在这种地方……总士说……”

真壁四处打量。这房子绝对算得上简陋,除了方凳和床,一个可调阅书目极少的墙嵌图书馆终端,就没有其它家具了。没有咖啡机,甚至没有一张喝咖啡的桌子。只有消音地毯还算柔软,因少有人来而保持了清洁。

“Alvis从来没遇到过A级以上人员泄密的情况,所以他一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春日井摇了摇手。

“总士说抱歉?”

“呃?”真壁愣了一下,似乎对春日井的问题十分意外,天线接不上,“抱歉是我说的……嗯?”

春日井笑笑。

“找我有事?”

“嗯。”真壁点了点头,脸上也认真起来了,“还是那桩案子。西尾晖的精神状况已经不能进一步合作了,我们找到了第二位证人西尾里奈,得到了她的证词。可是……可是她给我们的信息,和西尾晖给我们的,有很大的冲突。”

春日井眉头锁起,示意真壁说下去。

 

西尾里奈是配合的,但她的配合让他们陷入困惑。作为西尾晖的双胞胎姐姐,里奈阅读过晖给出的证词,反应十分强烈。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里奈把卷宗摔在地上——你们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她表示,西尾家从小到大都住在同一个街区,自家没搬过家,旁边的住户一直都是同一家。他们那边从来没有过什么宠物店,更没听说过丢弃死猫这种恶心的事。晖从来不怕老鼠,他在大学里还帮理科实验室照管实验用鼠。他也不吃辣椒,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家里根本没有人吃辣椒。他怎么会吃辣椒呢?

尽管这些个人信息和案情完全无关,但里奈对着皆城大喊大叫,声称弟弟再怎么自闭也不可能在这些地方胡说八道,一定是受到了刑讯逼供,神智已经不太正常。

皆城考虑了里奈刻意演戏的可能性,但其它方面的查访却能交叉验证里奈的话。相对而言,晖的记忆则支离破碎,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于是皆城提出了大胆的假设:晖被绑架的一天多时间里,遭到了成功的洗脑。

得到许可后,立上用刚刚通过临床试验的催眠治疗对晖进行了矫正。治疗成功了,醒来的晖不再神经衰弱,他完全刷新了自己的证词:他所目击的,是一场大规模的跨境人口贩卖,和与之伴随的几桩杀人灭口。联系最近频繁发生的贫民窟奇异失踪事件,线条交错的肮脏画面逐渐被拼接出来。而直接参与者——能够调动如此多资源、下手如此精细狠辣的,毫无疑问,是某个Azazel。

既然是Azazel,那么这就不是纯粹的形式犯罪,而是有组织的恐怖行动。既然是Azazel,Alvis就没有理由抽身。Polaris还在时,Alvis机关就为了对抗它而成立。如今Polaris分裂为几个大头目各自率领的Azazel团伙,Alvis仍旧与他们长期拉锯。

“国安也介入了,我们会在12小时内联合军警,执行突入。”真壁说,“按西尾晖目击的信息,他们手上还有十几个人质,明天就要被运到东南亚去了。再不出手,会有生命危险。”

春日井点了点头。

“需要我?”

“嗯。”真壁搔了搔头,“但不是去前线……”

“嗯?”

“前线我和剑司就行了。总士说,你的禁闭时间还没到,不能打破规矩……”

春日井笑了出来。

真壁被他笑得有些莫名,但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但是,有另一项任务,只好要求你在背着禁令的同时去做了。”

他朝玻璃墙的那一端稍微示意。

“——就是看着他。”

他们望向来主。

来主仍旧半侧着倚在玻璃上,睡得正甜。脸上一片笑容,如见好梦。

“……真可怜啊。”

真壁叹气。

他还没有详细说,春日井已经听懂了。

“为什么要用他?”

“总士说,”真壁说,“西尾晖的事情,给了我们两个重要信息:第一,洗脑技术十分前沿,我们都没完全掌握,可是有Azazel已经实现了;第二,他们没有直接杀西尾晖灭口,而是选择麻烦的洗脑,有可能只是想测试一下新开发的技术,也有可能是他们顾忌远见特工最近经常在那片区域侦查,也认识晖,所以不想惊动我们。以往的Azazel,行事嚣张、毫无顾忌,这次却显得束手束脚,说不定……说不定我们能有机会。”

春日井点了点头。

“而且,”真壁补充,“他们抓走了那么多人……对他们来说人命不算什么,但是我们还是想把每个人都救出来……如果我们这边能够读到对方的计划,预判他们的行动,那就最好不过了。”

来自皆城的计划,春日井本来就没有什么可怀疑的。

他只是一直看着来主。他却丝毫无意醒来。

“……Polaris也用过这样的作战。带他去前线,通过广域收音,听到我们的心。”

“是的,”真壁低声回答,“他们也用过他。我们惨败了很多次。”

真壁沉默了几秒,又低低地重复了一遍。

“很多很多。”

来主在玻璃另一头熟睡,呼吸的动作无声而均匀。

“我们也用广域收音?”春日井问。

“嗯。我跟剑司突入的时候,带上监听器械。信号发到附近的车上。顺利的话,来主就能听到他们的想法了。你跟他在一起,保护他的安全,也保证他不被干扰。”

“你们信任他?”

春日井的眼神突然转回真壁身上来了。

真壁愣了愣:“不……不知道。”

“不知道?”

“总士让我来问问你的意见。”真壁说,“毕竟,我们都不能直接接触来主……总士自己更不能。只有你见过他,我是说,面对面地见过……”

春日井思考了一会儿。真壁紧绷着呼吸。

“值得一试。”

“是吗?”真壁的呼吸松了,“你觉得可以?”

“可以利用他。如果他不配合,我来强制。”

“不配合?”

“对面是Azazel,毕竟是Polaris的旧部。”

“嗯……”

“虽然我并不认为他有多么强烈的阵营意识,但我想他能做出来的事,最多就是不配合而已。应该不至于说谎。如果他说谎,我马上就能发现漏洞。”

真壁放松了肩膀。

“还好是甲洋做这件工作,要是我……我的脑袋可用不过来。”

春日井不置可否地笑笑。

“那,”真壁望着春日井,“你算是答应了吗?”

“不是任务吗?”

“是任务啊。而且,也只有甲洋能做了……甲洋已经对他泄密了,再接触他也不会有进一步危险。只要来主不跑到外面去,永远跟我们在一起,甲洋就不算对外泄密。”

“是任务,还需要问我答不答应?”春日井笑。

“因为,”真壁想了想,小心地说,“我听说……你讨厌他?”

春日井皱起了眉。

“很难得啊,甲洋会有讨厌的人……”真壁接下去,“从……从那个时间之后,我就没再见到过甲洋讨厌什么人了。”

春日井什么都没回答。

真壁看他不再有说什么的意思,便走到玻璃前,在来主面前蹲下身去。

他离来主的熟睡很近。来主毫无察觉,只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睫毛。

“一骑。”

“嗯?还有问题吗?”

“你们发现西尾姐弟的证词对不上的时候,”春日井问,“为什么认定是西尾晖的记忆被篡改,而不是来主说谎呢?”

真壁转过来,愣住了,足足十几秒。

“我没想到这种可能……”

“你就是这样天真的人,”春日井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早知道答案一样,“总士也是一样。”

 

“——最后一名人质成功解救。”

“指挥部收到。”

皆城总士无声地呼出长气,拉松了头戴耳机,揩拭里面的汗水。

“我以现场司令的身份宣布,本次行动圆满结束。”

几个畅通频道里一齐传来欢呼。

他们当然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但遇上的是以凶残著称的Aviator,所有人都竖尽了寒毛。他惯用是7.62毫米步枪,狭窄空间里也毫不在乎地开火,抬手再放下,就有人身上多一个血洞。一个传言是他在百步外看见他厌烦的女人,涂了看不顺眼的指甲油;于是他朝着她的拇指指甲盖轰过去,轰掉了一只手。他是通缉扑克牌的黑桃K,就连真壁,未获准许的状况下,也不得单独面对他。

可这一次,他们让Aviator吃尽了屈辱。

所有意图都被识破了。明明是自家老巢,却完全没法利用地形。设了埋伏的转角,对方根本不接近。防御薄弱的背面,却屡屡被人成功绕行。暴怒之下,他打死了几个可能成为细作的手下,砸了所有可能被监听的器械,调配指令全都从他本人发出——

但是仍旧马上被识破。

仿佛话在说出口前,就已经被上帝的耳朵听到。

他震怒着,可是震怒也没更多的作用。他九死一生地从地道逃脱,出去就直接引爆了身后的炸弹,炸死了几名本能跟他一起逃出生天的残兵。

 

“辛苦诸位了。原地整队,排弹后撤退。一骑,你带人质去医疗班那边。”

皆城在耳机里说。他依旧吐字清晰,语速偏快,可在足足紧绷了一百四十分钟之后,这一刻才终于有了一丁点放松下来的迹象。

“收到。”

“五分钟后车队到A3入口,一点整到本部宴会厅庆功。”皆城顿了一顿,“维持队形直到撤退完毕。各队依次报告伤情。”

“我是远见。一分队零伤亡。”

“我是近藤。二分队没有——”

“报告司令,近藤队长腿蹭破了皮!”

“靠,水镜你干嘛,这点小事……”近藤笑骂。

“这不是小事啊!要是听说只有队长你一个人受伤,你太太又要骂你没用啦。”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报告啊!”

频道里笑成一团。

这会儿来主还没把他那个半个脑袋大的巨型耳麦摘下来,也跟着一起咯咯笑。

笑着笑着,他邀功地转过头来看春日井。

“呐,甲洋,我做得好吗?”

别人也听到他的声音,一时安静了下去。

若是他也能论功,毫无疑问会是本场行动的VIP。可是这位VIP,从头到尾只能坐在包了隔音外皮和迷彩的罐车里。喝不到庆功宴的石榴果汁不说,连走出门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都做不到。

“来主,你做得很好。”

皆城在全局频道里回答。

“多亏你了。”二分队长近藤也附和一声。

一时频道里竟然响起了零零星星的掌声。

“——甲洋。”皆城出声。

“我在。”

春日井把来主面前的话筒转到了自己面前。

“庆功该有来主一份。等会儿你陪他吃饭吧。”

春日井还没顾上回答什么,来主却已经跳起来扑到他怀里。

春日井皱着眉头,要推开来主,低头却看见他仰着脸,笑得像整个雪人都融化。

 

两小时后,他们回到了Alvis,主建筑三楼的食堂。按照安排,其他人早他们一步吃完,这会儿已经离开了。一百座的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在角落,占据一块铺着杏色麻织桌布的小方桌。

他回来的一路上都很高兴,此刻竟然却有点后悔。

他在浇汁土豆泥上挖出小坑,心中始终忐忑着;切牛排的时候分神去瞟春日井,重重剁下的餐刀让一角肉朝着春日井的脸飞了下去。

春日井手上有餐巾,随手一扬便化解了危险。

他什么也没说。来主又切了一小块,没嚼几口就吞了下去,险些卡到嗓子。

怎么会愉快呢?如果你吃着饭,对面的人心里一直想着“敢开口说话就掐死你”,而你又刚好能听见?

来主不喜欢花椰菜,把它们在盘子里切得更小,嘴都扁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呢?

为什么呢?因为你心里那个锈迹斑斑的铁桶吗?

那里头到底有什么呢?

我第一次见到在人心里,还有东西打不开、被加密、拒绝被解码——

既然你无法被了解,那又为什么要对我生气呢?

来主有一个小小的红酒杯子,里面装着菠萝汽水。他双手抠在桌子面上,牙去咬红酒杯沿。

杯子的玻璃很硬。像他卧室的玻璃墙一样硬。


他一直到吃空了盘子,都不敢抬头看春日井。眼神只好低下去,描画桌布上的经纬,心里又好奇,又害怕。本来心里的得意,一顿丰盛的正餐吃完,肚子里却填满了委屈。

吃完这顿饭,又要回玻璃房子里去了吗?

又要一个人了吗?

想到这一点,来主啜了不能再小的一口菠萝汽水,仍旧舍不得咽下去,让它在口腔里晃荡。

“饭还满意吗?”

忽然开口说话的春日井,吓了来主一跳。

“唔,这个,”他慌慌地,“都很好吃……”

“要加甜点吗?”

来主抬起头。

“可、可以吗?”

春日井抽出立夹中的甜品单,递到他前面。

来主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最终只是用手指戳了戳一个普通的香草冰淇淋。

圆杯很快出现在了送餐窗口,春日井帮他拿过来。来主低着头,用小勺子一点点,慢慢地吃着,一边小心地探听春日井心中有没有什么不耐烦。

一片安静。

什么都没有。

冰淇淋在舌头下温柔地化开,甜得沁满胸口。

委屈的味道渐渐淡了,迅速得像睡醒后忘记。来主终于把顾虑丢到脑后,放松地吃了起来。

吃完了抬起头,他望着春日井:眼睛亮晶晶的。

像他最开始在罐车里抬头看他的眼神一样:有些自己也不明白指向何处的期待,又有点儿傻。

而春日井的双眼也正注视着他。 






TBC


评论(2)

热度(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