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yndol

[苍穹之法芙娜][甲操] Lie Detection [3]

*请确保知晓第一节开头的预警





一役成功,Alvis内部连带政府高层的少数几个知情人士,都深刻地认识到了来主的作用。

他们也终于明白了——为何来主刚刚被虏获时,濒临覆灭的Polaris为何不惜伤亡代价地向Alvis发起主动进攻。

他太好用了。

春日井和来主结成搭档,更好地发挥了他的效果。比起传统方式——拐弯抹角地搜集和确证情报——现在,他们只要能够接近问题,就能由来主直接获取答案。

没有人能对我说谎。来主说,平平淡淡地说。对他而言,这是现实,不需要带任何优越感,他也没有一点儿优越感。

束手束脚的禁忌破除之后,他们获取情报的效率大大提高了。另外,由于来主可以直接行动,他们也对来主的经验、能力、性格建立起了翔实的一手档案。春日井每周都会提交关于来主的详细报告,细到每顿饭的内容、进食时来主的状态,他面对每一件未知事物时不同的表情;详细得有如一个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做,只对着来主24小时拍摄的摄像头。

也只有春日井能做到。

像春日井断言的那样,来主并没有什么阵营意识。即使他明白了敌人是原来的Polaris,情绪与行为上,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如果他不是一个过分纯真的傻瓜,就是一个比我还高明的说谎者。”

春日井在对皆城的面对面报告中,给出这一句评价。

皆城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答案该选取那边,显而易见。

“那么,有没有可能从他身上获取原Polaris的情报?比如据点、人员配备、装备水平等等。隐私性的信息,如果可以排除就更好。”

春日井摇摇头。

“可能是听到的东西太多了,他的记性变得很差。听到的东西不对我说出来,转眼就会忘掉。我跟你的想法一样,所以我刺探过是否能获取过去的情报。”

“完全不行?”

“他甚至记不住怎么从他的房间移动到餐厅。”春日井说。

皆城摇了摇头,抽出手上的报告,递给春日井。

报告来自精神开发与治疗部门,撰写人是立上博士。在开篇的概述里,已经清晰地写出了结论:我们应用最新通过临床的催眠疗法,试图导出来主操的记忆。但是重复实验已经证明,来主操无法被催眠。

“要是有一台机器,能像来主那样读心就好了。”

皆城语气轻松,但春日井听得出话中真实的期待。

“他的心里,会有我们想知道的一切吧。”

 

基于春日井的报告,来主的警戒程度被进一步调低。除了在Alvis中的起居行止仍然受限,出门时,来主已经不再需要罐车。

“十多年都没有人身自由,现在出门时,心里会高兴到什么程度呢……要是我们也能读他的心就好了。”

监控室里的立上俯视着画面中的来主,语带怜悯。

这又哪里需要读心呢?

来主正把洗干净的工装、学生校服和小礼服仔细叠好,码进他新得到的木头柜子里。过了一会儿,他又一件件拽出来,在玻璃房子里试着玩。

那些都是Alvis送给他的礼物。两个月里,他已经扮演了好些不同的角色:货车的装卸工,花店的配送员,甚至第一次去酒场的失足少年。只要能让他出去,他就笑得天花乱坠,完全不问任务的内容。每次出门回来,都有丰盛的晚餐;而扮装用的衣服,也都留给了他做任务的奖励。

礼服是量身定制的,可是工装好些是收购回来的二手服装,已经很旧了。可是来主无所谓。对他而言,全是新的。

镜头中他浑然不觉有人窥视,脱下了连身裤,又穿上一件刚好盖住臀部的帽衫。

他似乎又快活地唱起歌来——可立上身边站着的春日井,隔着沉默的镜头,仍旧什么都听不到。

 

他在越野车的后排动来动去。不一会儿,脑袋又从驾驶和副驾驶之间的空隙伸出来,毛茸茸的,十分碍事。

春日井于是伸出手,把他的脑门往后推。

“回去坐下。”他说,“你会被人看见的。”

来主从耳朵里拔出降噪耳塞:“你说什么呀?”

春日井才不会再说一遍。

来主愉快地哼了一声,又把耳塞放了回去。

在外面,人多的地方,要是不戴耳塞,他就好像掉进养殖场的蜂箱里,满脑袋都是这样那样的嗡嗡声。而且、反正!反正春日井也不会开恩,跟他有说有笑地聊天。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觉得无聊。

车窗里衬的粗帆布,被他偷偷掀开一个角。他用手指头擦窗上的雾,擦掉了就看见街边步道缝隙中抽出的草,看见被晨雨打成深灰色的楼,看早餐摊,看糕饼铺。春日井开着车,时不时看见他的头顶掠过中央后视镜,从座位这一头挪到另一头。好不容易安静地坐下了,他又一会儿看看身上的新衣服,一会儿扯开领子,看看跟着衣服一起变新鲜的自己。

春日井打开折斗,拿出墨镜戴上。

这车明明遮得严严实实的,却好像不知道哪里多出来个刺眼的光源。

 

他们结伴整一个月的那一天,来主拿到一件连衣裙,一顶精致的小假发。春日井这回开的,也不再是盖着厚帆布的越野车,而是一辆老式的保时捷。

他们到达那家私人会所,春日井先下了车,把钥匙交给侍者,然后绕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他向来主伸出手,手心向上;来主按着他心中的吩咐,把指尖放上来。

来主从车上下来,踩到的地面都软绵绵。

春日井的身份是带了女伴的青年实业家,介绍来主给刚认识的阔太太。他说他的小女友刚巧感冒了,不能讲话——来主乖巧地挨个鞠躬,用嗓子发出一点点气声。

在这样的场合里,一位没有婚姻关系和家庭背景的女伴,是一枚优质的挡箭牌。她的存在,并不妨碍春日井与女性做暧昧的攀谈,却又能在不想继续谈话的时候,成为适宜的借口。

来主却不知道这么多关节。这任务新鲜,裙子的腰部又卡得很紧,他要专心地扮演他的角色,需要一点努力。他半个身子躲在春日井后头,看春日井把礼帽擎在胸前,微微倾身,毫不费力地假装专注;看春日井自如地利用水晶吊灯的阴影和钢琴音里难得出现的冲突和弦,将心里细丝般的冷漠与不耐烦掩饰掉一半——另一半却刻意被放任流露出来,显现于轻轻敲磕玻璃杯口的指尖,和过分精巧的礼貌。

平静无波的酒宴中间,带有微小缺陷的事物才额外引人注意。春日井便是如此。他的面容堪称完美,却拒绝加上好意的微笑。

这是他唯一的瑕疵,却令所有被他吸引目光的女性呼吸停滞。

 

“她好可怜哦。”

来主嘟囔着,扯春日井的袖子。

他所说的她,她是市郊依山别墅的女主人,以为暂住在她宅子外面木房的是附近的生意人,却不知那里已经被用作Azazel线人的接头处。由着她的善良,她先生的银行每周四一早上,都会有“房客的朋友”存入一包不多不少的现金。藉着她的介绍,这位“房客的朋友”不必在柜台排队,有时不带证件,柜员也马马虎虎地放过。

她记不得她的房客的名字了,叫什么来着?不记得也没关系,她一开始确实是看过他的证件。只要某个信息在记忆深处存在,那它就永远存在。

来主从她的脑中深潜归来,便把春日井带到一边咬耳朵,报给他他看到的姓名,甚至还有一个银行账号。

账号迅速被传回了Alvis的情报处理部门。短短数分钟过去,他们已经得到回馈确认。

任务已经完结,接下来只需要不留痕迹地抽身。来主跑到长桌子边上,随便拿了些吃的,可是不过一小会儿又跑回来,回到刻意远离人群的春日井身旁。

“她好可怜哦。”

他来扯春日井的袖子,一下子用力太大,把他袖扣都扯松了。

“你脸上装得客气,心里却觉得她无聊透顶。你知道她有多喜欢你吗?”

春日井瞥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不在意呀。一点儿都不在意。她一见到你就喜欢你了……有多喜欢呢,我可是知道,但是你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来主继续小声说着,噘着嘴,“可是我想告诉……”

春日井心里一瞬间降温,让来主顿时噤声。

春日井看他吓了一跳的样子,心情似乎又变好。他伸出手臂,让他挽着:来主小心翼翼地,温顺地挽住了他。

“甲洋……”

来主试探性地呼唤。

见春日井没有什么拒绝的反应,他掏出一个柳橙。

“给。”

春日井皱了皱眉头。

“嗯。”来主点点头,“你没说过要吃,只是我,我……想拿给你。”

春日井又蹙了眉,没有开口。

来主望着他:“可是你一直在跟人讲话,什么都没吃……”

春日井不说话。

“还是说你想吃甜的?我以为你不想吃甜的……我不知道甲洋喜欢吃什么,你好像吃什么都没有特别高兴。你喜欢吃什么呢?”

春日井在沉默中望着来主;那视线仿佛闪烁了一下。

他把柳橙接了过来,握在手里。

来主清楚地看到,春日井的心中,描画出一个他自己的模样:任务正中,神色内敛,衣冠楚楚,手中却握着一个圆圆的柳橙。

晚会临近散场,灯光已经昏黄。钢琴师的手腕变得慢而疲惫。

来主圆睁着眼睛,有些困惑地望着春日井。

这样子太可笑了,春日井想。他简直要笑出来了。那所谓的可笑也如实地让来主读去了,眼睛一眨一眨,仍旧迷茫。

到底怎么了?

分明有什么其它的东西阻挡着春日井,硬生生地把他从应有的情绪中剥离,让他维持着毫无反应的模样。

来主什么都不懂,就好奇地碰触着他的石膏外壳,叩了一声,又是一声。

 

春日井不见了。

来主蹑手蹑脚地溜出洗手间,却发现春日井并没有守候在门外。

这不是重大失职吗?甲洋是要监视我的呀。来主于是提着裙子,轻轻地跑,避过了酒会终场前仍旧赖着不走的男士的邀约,一路跑到门外,才看见春日井已经回到车上。

车窗是敞开的。他无声无息地抽着一支没有尼古丁的烟。

来主拉开车门,在他身边坐下。

半晌,他伸出手指头,挠了挠春日井放在驻车制动上的左手手背。

春日井猛然反手,钳住了来主的手腕。

他手劲太大,来主整个人被扯得向他倾去。石榴红的裙摆还在脚下堆着;来主叫了一声。

春日井心里有波澜来去翻滚——攥着他的手却是纹丝不动。脸也朝着另外的方向,不肯转过来看他。

窗外的一两点汽灯悬在栏杆高处,黑夜固执得如春日井的沉默。

甲洋,好奇怪。

是的,真的很奇怪。他从来都不顾惜他,没想过控制自己的力气,不怕弄疼他——也不在乎弄疼他。

可是这一刻,甲洋的手松开了。抓着他,确是空空洞洞的禁锢。

甲洋心里的纷繁的波动和一丁点的迟疑,到底是什么?

他的柳橙到哪儿去了呢?

来主终于忍不住静默,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春日井无声地松开了手,只抽了一半的烟丢出了窗外。引擎发动,车身隆隆微震。手刹也被松开。

“没关系呀,甲洋……”

来主小心地开口。

“就算你不懂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也不懂你呀……”

车子突兀启动,让他猛然陷进了座椅里,也让他明白自己又一次说错了话。

 

由来主给出的账号开始,他们抓出了一整条资金链。

西尾晖的事件后,他们成功地给一系列拐卖人口的要案画上了句点。但皆城马上在会上提出了更多的问题:以残暴著称的Aviator,为何需要对目击证人进行洗脑?直接做就是了,为什么会试图误导Alvis的侦查?他是否和哪个智将型的首领结成了暂时的同盟?是Crawler,还是Walker?

再者,人口贩卖是Polaris时代起都无人涉足的领域,为什么突然做起了这一项生意?和军火、毒品、药品、能源比起来,人口贩卖的可控性更差,风险也更大。没有必要的话,为什么铤而走险做这个?

是否暗示着他们一直以来对Azazel实行的资金封锁,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这是个令人振奋的推测。镝木领导的情报中心得到了这一针兴奋剂,开始了自发的加班加点。而这个时候的春日井,却不得不接受一项十分愚蠢的任务。

“春日井一级特工,呼叫春日井一级特工:请即刻前往3号封闭场地。来主操的活动时间结束了。收到请回复。”

“……收到。”

春日井便不得不放下手上的事,穿廊度院,到围着高墙和电网的3号草地里。路过的同事同他招呼,他都微笑对答;直到拐过最后一道弯,远远就看见那个趴在地上,睡得一塌糊涂的小东西。

每48小时可以自由活动1小时,这是皆城的特批。

好不容易有一方土地能让他撒欢儿乱跑,他每次都蹦到浑身乏力,躺下来也没完没了地打滚,能从草地一头滚到另一头。衣裳都染得绿了,一身草汁的腥味儿。滚着滚着,就睡着了:这会儿趴着睡压着胸口,呼吸都有些憋闷,却硬是累得醒不过来。

春日井开了两重锁,下到草坪,走过去抱起了他,他也没有醒。春日井给了广播室信号,通知3号空地到别馆地下室路径上所有人回避,然后一直抱着来主,回到只有人工日光的地下,放他回他柔软的小床上——他也没有醒。

“春日井一级特工:请在处理完来主相关事项后前往会议室。皆城司令紧急召集。”

耳机里传来声音。

而春日井站着没有动,低头望着来主。

望了好一会儿,他才俯下身,帮来主脱去让草露沾湿的外套,盖上毯子。

来主全程糊涂地睡着,嘴里嘤咛,说了一句甜美的梦话。

 

“有些人已经知道,我们刚刚抓到了一条Azazel非常常用的资金路径。”

真壁给大家依次分发报告书。文件刚刚打印出来,尚且微热;皆城已经在长桌尽头,开始了发言。 

“上次的人口贩卖被我们成功截断在了半路上,所以这条路径上能看到境外进来的订金,却没有尾款。订金的数额不大,但还是被分成了两份,分别走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据我们推测,这两个方向分别是Aviator和Walker管辖的账户。”

座上都是些分队长级的人物,此刻却不约而同地抽了口冷气。

遇上Aviator,也不过是红了眼上去拼杀罢了,背着Alvis的名牌,殉职的觉悟随时都有。可是面对Walker,要担心的则是大活人在阳光下不知不觉消失,直到数年后才在阴沟里零碎成一堆白骨。

“Azazel们各有打算,但也偶然合作,这点我们并不惊讶。但是,在这次人口贩卖之前一点的时间,我们追踪到了极大数量的军火和药品支出——可是对应的时间段,他们和Alvis、和境外,都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冲突。那么,我们基本上可以猜测……”

“……Azazel首领之间,发生了火并。”

远见轻轻地说。

皆城赞赏地望了她一眼:

“没错。”

“哇塞。”近藤一敲桌子,“如果Aviator和Walker联手,那倒霉的是谁?”

“Crawler偏安北部边境,中间隔着Vagrant的地盘,不太可能是他。”镝木接过话,“也不会是Vagrant。Azazel们一直在用着Vagrant架起来的加密通信网,这个网现在还好好的,我开会前还发过测试包进去。“

“那么,”远见点点头,“是Roadrunner。”

“结论正是如此。火并不仅干掉了Roadrunner,也同时令Aviator和Walker元气大伤。通常规模的军火和毒品贸易已经难以支持,他们才染指了人口贸易。”

皆城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桌面上。

精锐队长们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股雀跃的气氛在会议桌上漂浮起来。

“是我们落井下石的好时机啊。“近藤掰着指关节。

“Aviator的队伍已经基本上消灭了,他本人也躲到山里去了,”真壁说,“那么,这是一个对付Walker的好机会?”

“语气不用那么犹豫,一骑。”近藤拍他的肩膀。

“可是Walker的据点,”真壁还是有点迷惑的样子,“也就是原来Polaris的隐藏据点……我们从来就没有找到过啊。连来主都不知道它在哪儿……”

“这就是我今天召集开会的目的。”

皆城重新站了起来。

下面要说的,便是指令了。众人尽皆整饬衣衫,正襟危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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