谤者远,谏者近
什么都可能推,请洁癖者不要关注
*预备阅读:PG第三话
不管谁的都行,反正说的都是同一件事
*关联:[i7/九条天] 子守唄
和泉一织彻底地呆住了。
开门就看见陆倒在地上,双手在喉口,嘴唇残忍地翕张,像随时要将呼吸斩断。只有三个人在家,大和果断地拿来了吸入器,但是任谁都能够判断这次发作空前严重。阿一,打急救电话。大和或许这样说了,也或许没有。一织想着,自己从来都知道该怎样判断和反应,只是手足太僵硬了,僵硬到仿佛无法动弹的程度。屋子里的和泉一织掏出手机,拨号,接通,交代情况,报出地址。可是那个吐字清晰语言果敢的人,不过是他抽离了精神的肉体。他的眼睛无法移开,注意力一丝也难分散,完全嵌钉在面前那个黑袍长镰的影子身上——
那到底是什么?
你问谁呢?看了不就知道吗,你会不知道那是什么吗?
但……不,不会的,这不是真的,你——为什么要来这儿?
死神一言不发,只是朝他转过来,直直地盯着他的脸。
死神没说话,但眼神严肃而充满责备。仿佛在质问——七濑陆为什么会变成 这样?你为什么要让我来这儿?
我……
救护车来了。大和抬起陆的脚,死神抬着他的头。
而一织被漆黑的泥浇筑在地上,一厘米也无法移动。
陆被送上车了,死神也拾级而上。他坐在侧面的长条凳上,手上的镰刀横过来。医生已经在忙碌着,仪器接上了陆的身体。而死神只是坐着。像是他也有一个结局要等待。
死神的目光隔着车体,窗玻璃,穿透一切,直直地刺过来。他没有双眼,可是有目光:那目光将和泉一织从头到底浇透,弃进冰井。头顶是极光万丈,脚下是深渊无底。
经纪人说,陆不需要住院,很快就能回来了。
他确实回来了。除了脸色苍白一些,看上去还是往常的陆。
我回来了,一织。他声音虚弱了些,口罩厚厚地罩着,开口也无法大声。对不起,我现在得去睡一会儿了。我做不了center了,我连歌都唱不了了。一织,不要逼我了,我坚持不下去了……
一织浑身冷透地站着,说不出一个字。
死神分明就站在陆的身后——空间是有限的,而他高到无限。他镰刀扬起,刀尖擦到天花板。在他的手落下来之前,先有灰尘落下来,黑影落下来,朽腐的气息落下来——庞大到无法抵御的恐惧,和一切一起落下来。
不,快躲开,求求你,快走……
心里吼到撕裂,声音却死死窒在嗓子里。
这是噩梦,一定是噩梦——所以——为什么还不醒来?!
终于惊醒了,一织手心全是虚汗。
他摸着黑暗爬下二层床,摸过黑暗的客厅,黑暗的走道,摸到陆房门的圆圆的把手。汗都凉透了,心里还有着一丝最后的安定。那是噩梦,毫无疑问是噩梦。门后无非是平常的陆,在一次严重一点儿的发作之后安静地睡熟。到了明早,就会醒来。
而他开门的时候,床边的黑影朝他转过身来,招了招手。
他笑了吗?
他笑了吧?
不要怀疑了,和泉一织。
死神说起话来,嗓子是哑的。
就像你想的那样。我不是人,不是鬼怪,不是什么东西。人们叫我死神,你眼睛里的恐惧也这样称呼我。你好。初次见面。
他站起来了。或者说,他的轮廓直接变大,让他的身形高耸,看上去便是站起来了。
他走过来了——不如说他直接占据了面前的空间——就如同走过来了。
他托起一织的下颌,强迫他看他双眼处的空洞。恭喜你——他说。和泉一织,恭喜你。长到这么大年纪,你还是第一次见到我。这是你的幸运,不如说,这是你的侥幸。从今天起你会明白,你过去的一切成功,完美,对自己和未来的良好控制,都是在侥幸上堆积起来的。而一切侥幸在我面前都足够脆弱,一击下去,将全盘溃败。
一织后退了,从死神手中挣脱了。他勉力辩论,而自己也知自己躲闪着眼神。
不,我不相信你……人有足够的坚韧,能够建固起必然的堡垒,有我们在这里,七濑桑不会……
你可以这样讲。死神的声音慢,沉,滞涩。但是和泉一织,你太幼稚了。人或许是坚韧的,但你却没有评论的资格。你今天不过第一次看见我的脸孔,你怎么可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坚韧?
一织一个字都无法回答。
身边的世界碎成粉末,幻象都一起碎了。
是的,一地碎屑之后,黑暗里分明是那么多野兽。惨白的牙与血红的口,不饥饿,也不贪婪,连一丝欲望也没有。它们不曾邪恶,当然也从不善良。 它们只纯粹地,不容置疑地,将活人咀嚼,吞没。
一织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死神仍旧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那情态让一织勃然大怒,几乎要抓起架子上的摆件丢过去。人怎可能习惯让一个死神,安坐在自己的客厅里?
怎可能习惯?
死神却气定神闲,直如看穿他心底的动摇。
他晃晃腿上的镰刀,宣示自己的力量。他嘴上叼着吸管,纸包里的果汁见底了,发出嘶嘶的空吸声。
这场景太过不真实,从各个方面都虚幻。
这让一织一下子气馁:他知道这就是真实——而他所认为的虚幻,无非是 因为连承认真实的勇气都没有。
四叶桑,你……见过死神吗?
他试着犹豫地向后桌的环提问。
环猛地站起来,桌上的文具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别说那个名字,织织,别说。他在不远的地方。我知道他的气味。
逢坂桑,你见过……
嘘。壮五的脸色一片煞白。不要问……他的脚步声,我听到了,就在那儿。
哥哥,你见过……
什么?
不……不,没什么。
一织觉得自己不应该再问下去了。对见过死神的人,这问题徒然唤起他们的恐惧,而若是没见过的,又何必去问,何必让他们知道他的存在呢?
一织坐下又站起来,站起来,又坐下。要不是死神用手势叫他安静不要做声,他便没法听到陆在自己的房间里唱着歌了。音量不大,隐隐约约的。死神的长手指从长袍下伸出来,在膝盖上轻轻地叩着拍子。
一织走过去,推开门。
陆慌张地转过头,停了嗓子。总觉得看见一织的脸,下一步就要挨骂。
一织……一织?那个,我觉得我体力已经恢复不少了,所以……
所以怎样?
一织没好气地开口。果然是要骂他的。
你以为你已经好到可以回来站center了吗?不行的话现在就给我躺回床上去。
陆竟然乖乖地,真的爬到床上去了。令他有些出乎意料。
爬上去了还抓着被边,脸上仿佛笑得很幸福。
干嘛啊?笑成那副模样。一织心里是阴影重重,开口也没有好气。
我还以为我把一织吓到了。陆轻轻地笑。可是一织,还希望着我会回center呢。对吗?
这不是废话吗?
嗯。是的呢。
陆仍旧对他笑。
纵使死神已经靠在门边,站在一织身后,和他一起,朝着陆的方向站着。陆的眼睛明亮清澈地望回来,只不知道是望着他,还是望着死神。
你知道吗,一织,每个人都对我说过呢——说,这孩子能活下去,就很不错了。只有一织没有。一织还在希望我能唱歌。所以,谢谢你……一织,谢谢你。
一织不做声地站着,双手捏成拳,却丝毫不知自己到底抓住了些什么。
谈谈好吗?
一织在餐桌这一侧坐下。
我很苛刻的哦。
死神在他对面,双手托着腮。
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直说吧。
我倒也想看看你拐弯抹角的样子呢。
一织白了他一眼。
虽然很没礼貌,但我直说了。请问,我要怎样才能请你走呢?
怎样我也不会走哦。是个不出所料的问题,死神毫不介意,反倒笑了一声。一旦你见过我,我就永远也不会走了。你只能和我一起,这样生活,或者那样生活。
好吧。一织点点头:跟我想的,也差不多。
死神换了个姿势,在椅子上腆着肚子。
那么,我就只好请求你的帮助了。
一织站起来。
——请你帮助我,让七濑桑,也是让IDOLiSH7,一起成为巨星。
听上去很贪心哦。
这是同一个愿望。我们不能没有七濑桑,七濑桑也不能没有我们。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我知道。一织打断他。我从没对七濑桑说过活着就好,是因为我从来都生活在侥幸里。我不知道我说出的话意味着什么,也不知我没说的话意味着什么。我知道我一直生活在奇迹里,而我还在请求着更大的奇迹。你说我贪心,我想,是的。
一织身体前倾着,声音微微颤抖。
如果我追求的是奇迹,那么就是吧。如果我的梦想是要发生奇迹才能得到的东西,那么只要让奇迹实现就好了。不对吗?
死神不回话,只从上到下打量着他。过了很久,才开口轻飘飘地回答:
我不会答应你任何事哦。我从不答应任何人任何事。如果我会答应人的请求,就代表有人可以逃脱生死。没有这种事。
一织坐回了椅子,笑了笑。
……你真苛刻啊。
我只对活人苛刻。死神也对他笑笑。因为活人,总归有选择。你总归可以这样活着,或者那样活着。有些人向我背转身去,拒绝承认我的存在。有些见过我的人,余生只能看着我的黑影,无法摆脱。和泉一织,我需要你的选择。
一织咬着嘴唇,沉默良久。
……是的,如果你问我心里有没有恐惧,我只能回答,仍然有。但是我——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死神已经不在那里。
越过对面空空荡荡的座位,正看到玄关的门打开——晚归的成员们陆续进来,把鞋子排列好,外套挂好,方才还一片空白的墙,骤然排满了五颜六色。
一织?怎么一个人在那边发呆?
我没有在发呆。也不是一个人。
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用微笑代替了回答。随后他遍普通地迎了上去,带着晚间的例行寒暄和对晚餐的期盼,和大家融在一起。这个夜晚注定像每一个夜晚一样平凡——也像每一个夜晚一样奇迹。
我还会回来的。
他听见从虚空里传来,死神的轻声低语。
我知道。
一织轻声回答他。
*关联:[i7/七濑陆] 讃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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