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yndol

[苍穹之法芙娜][甲操] Lie Detection [7]


Walker端着一根蜡烛,走到房间尽头。

他太高了,桌子离他很远。桌上餐盘里,小面包咬了一大半下去,分装果酱的封皮已被拆掉。脱脂牛奶的纸盒也开封了,却只喝了寥寥几口。

Walker把蜡烛放下了,哑哑地笑。

“真遗憾,你竟然还有胃口。”

来主抬了抬眼睛看他,又缩了回去。

他蜷在小床的紧里头,拖鞋掉在床底下的黑暗里,裸露脚趾互相摩挲着。他手脚上没有镣铐,却没有感觉更好。他再次回到了一间地牢,比他住过的任何一间都要差。

没有窗口,没有阳光与月光,也没有灯。每一支蜡烛都由Walker拿来,并恶意地留下。到它熄灭的时候,来主就被丢弃在彻头彻尾的黑暗里——开始无法测算时间、也无法估量恐惧的等待。

Walker不会再像以往的Polaris一样使用他了。

从碰到他手的一刹那起,来主就明白了这一点。

他的玻璃罐子被Alvis缴获,那之后他就是战利品了。皆城带走过他,他就已经不由分说地成为背叛者了。背叛是否真的发生过,那是无所谓的,因为对他们而言,也从来不存在什么忠诚。

Walker一点儿都不着急,只是慢慢地用黑暗消磨他的意志。

何必这样呢?来主酸酸地想着。他本来也没有什么意志可言。何况曾用双脚在外面的土地上踩过,让阳光直直地晒过。重新开始的黑暗,比什么都更难捱过。

Polaris的黄金在哪儿?

Walker根本不必开口问他,只需要咧开嘴对他笑笑,然后等着他主动招认。

可是他只能可怜地瑟缩着,头甩成拨浪鼓。他真的不记得。

 

Walker不在了。

来主缩着肩膀,缩得整个人又皱了一点儿。

这儿是哪儿呢?就算来主对位置毫无概念,也不由得想了想。之前的Walker一直霸占着Polaris的旧据点,来主在那里住过。那一片地下工事大而完善,借着贫民窟掩蔽,什么都有,而且方便。而这个地方,明显要简陋太多了。连关押来主用的玻璃笼子都没有。

对Walker,他生不出任何憎恨的感情。毋宁说自有记忆的十数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坐在玻璃罐子里,被当做工具般使用,就像习惯了罐车底部的轮子硌啦硌啦滚动的响声。要说他讨厌什么,他讨厌的唯有罐子。明明是为了保守别人的秘密,装进罐子里的却是他。
蜡烛只剩短短的一点了,还不到脚背高。

他记起他还在Polaris的时候,曾有一处短暂居停的牢房,墙上挂着幅亮粉涂成的廉价装饰画:下半是低矮的花海,上面是直垂到花瓣上沿的银灿的星空。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星星仿佛在深蓝的底上流动闪光。

他只记得这些东西。谁要记住什么黄金?

来主轻轻地闭上眼,想象自己在那片花海——也想象那里有一个春日井。

那是最初的春日井。是那个毫不犹豫地冲开讯问室的门,把他从西尾晖手中救下的,真的有点讨厌他的春日井。他站在花海里,星在身后的天幕上密密麻麻地垂下,一直垂到他肩上,给他镶上一圈光泽的银。

来主睁开眼时,只看到蜡烛转眼将尽。

而春日井依稀的形状,就无声地伫立在牢房远端。那是现在的春日井了。他的整个面目都看不见,融得只剩一桩黑色的轮廓。

来主拍了拍自己的脸。

他知道自己记性很差,但他要让自己记住,他在春日井黑漆漆的心里看清的那些东西。

 

一个旧油桶被丢进了水里。

春日井被死死地囚禁在里面,身体无法伸展,脊柱弯得丧失了再直起来的意愿。四肢和躯干没有一处不是痛的,可是他已毫无知觉,因为脑中有万千蝼蚁,像要把他活生生地咬噬殆尽了。缺氧是残忍到极点的折磨,他不如死。可是痛甚至把他从死的边缘拽回来。他张着嘴,凄惨地叫,只有铁桶外的潮水听到。连恐惧都不再有了——连死都顾不上了。

终于有一刻,他回归了安静,脑中的一根弦忽然绷断,什么嚎叫声都没有了。静得好像周遭有人在倾听他的体温。

潮水在铁桶的外皮上摩挲着,老锈在黑暗中翻出细屑。

海蟹嘲讽地敲出咯咯声;没有水漏进来,双脚却仿佛被沼泽吞了个干净,因为双腿的知觉,已不再属于自己。

氧气越来越少了,却也消耗得越来越慢了。他的新陈代谢仿佛有一只闸门,正在被逐渐拧紧。心脏不再泵血,记忆也被抽去颜色。像小河断水,渐渐露出河床的淤泥。

最后一点力气都失去了,终于连欺骗自己的力量也没有了。心里的沉渣渐渐泛上来,伴着油罐内刺鼻的气味。

面目可憎的父母,怯懦的一骑,残忍的远见,虚荣的剑司,没主见的卫,故作姿态的总士,自以为是的要。称赞他头脑出众的考官,鼓励他持稳枪托的训练师,丢下情书红着脸转身就走的女孩子。他们艳羡地,虚情假意夸赞他各种的好,就好像从没知道过他心中的怀疑、焦虑、恐惧与绝望。

羽佐间?呵呵……羽佐间翔子。

那不是最懂得他的心,也最自私地将他推进刺骨冰窟里的人吗?

人到底要讨好到什么地步,才能得到他想要的?

是啊,明明知道。靠讨好只能得到施舍,真正想要的……

真正想要的,永远不会被给予。

他诞生时不被祝福,成长中不被呵护,将要死了,也不会被拯救。

他不希望死。

但他从一开始,就不曾相信会有任何一个人来救他。

 

“做噩梦了?”

惊觉屋子里有光,来主坐了起来,抹一把脸,发现全是泪水。

不想让Walker看见。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心情,他勉力用衣袖在脸上抹,直到抹得两个胳膊都湿漉漉。

Walker坐在一小团烛光里,似笑非笑。来主意识到了自己的傻,不再抹眼泪了,只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双腿,抱着自己的和春日井的渺小的悲苦,有些介意在场的旁人。

Walker难得好心,给了他一两分钟平缓情绪的时间。

“走吧。我有好东西,就快完成了。你有权利看看。”

Walker笑起来的时候,整个脸都咧成一张大嘴。

“会让你的存在彻底失去价值的东西。”

 

身后跟着来主,Walker在长廊里走着,心里可并没有他看上去那么得意。

伙同Aviator剿灭了Roadrunner,他本想顺势也朝他这位盟友捅上一刀,当那在后的黄雀,坐吃两家收成。可是关键时刻,躲在暗处的Vagrant对他使了阴招,瘫痪了他的通信网。蠢而好事的Roadrunner也便罢了,其他头领绝不想看到Walker连Aviator也做掉,在中部的平原地带一家独大。

打Roadrunner花出去的钱,本来能靠吞并Aviator回笼的。可是未能成功。Aviator拉着同样捉襟见肘的他一起做起了人头生意,浑然未觉脏活累活都让Walker丢给他做了,被Alvis围剿的风险也让他背了。

Alvis同Aviator的战斗,Walker一看便知有来主介入。

一边倒的局势,摧枯拉朽的进攻,他太熟悉了。熟悉到他知道自己无法可解,被皆城截断了资金链,也只能咬碎牙吞回肚里。

好在这东西马上就完成了。

一旦完成,他就能独占Polaris藏了半个世纪的黄金储备。在这个当口,他太需要那些金子了。需要到了不惜亲自铤而走险的地步,竟也成功把来主抢了回来。

来主在Polaris十二年,面对面见过伊登,也见过妙尼尔。

忘得一干二净也没关系,无法被催眠也没关系。只要有一秒钟曾经听见,那信息就必然藏在来主的记忆里。不过是在整套的词源中翻找一个字而已。比拼耐性,Walker甚至有战胜皆城总士的自信。

深一脚浅一脚,穿过漆黑的长廊,走过一排似磷似鬼的骷髅灯火,他们打开了尽头那扇镶光边的木门,到了实验室。

说是实验室,它更像是手术室。无影灯沉重地垂在手术台上方,台上铺了蓝布,消毒水和些微的血腥气微妙地掺杂在一起。右首是那台庞大的仪器,占去了好几个平方米的面积。灰白的外壳上漆着它的名字——“告白1.0”。

仪器的前半部固定着一台金属椅,里头坐着个男人——一个圆帽悬在他头上,像烫发罩一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仪器中伸出来的密密麻麻的电线,接在他身上的电极上。来主悄悄地矮下身,望了望他:只看到男人的双眼翻着眼白,四肢颓然垂下。

Walker过去,在仪表盘上给了几个指令。简陋的红蓝绿讯号灯依次闪烁。Walker戴上了一个硕大的眼镜。

来主的眼睛睁大了。

他在那个男人——试验品心里,看到了闯入的Walker。

 

大分子电化学性质改变,固着于大脑皮层的神经回路中,这便是人类所言的记忆。一定意义上,它也是物质。

理论层面的研究早就取得了长足进展,记忆替换、催眠治疗这一类应用技术,分别是Azazel和Alvis取得的前沿成就。唯有读心还未被攻破——唯有来主具备的神之异能,尚未被技术进步所攻破。

可是Walker竟然做到了——竟然能直接走进人的心里,翻找记忆的碎片。

陌生男子的记忆零零碎碎,像河滩上的卵石,毫无关联地四散在心里。一个颀长的暴徒,正毫无顾虑地用脚尖在石碓里翻找。人是他从街上随便抓来的,心里尽是些琐碎的可怜的细节。家里狭窄的套间,五岁幼子哭哭啼啼的脸,妻子的愤怒,老父的凄惶。Walker大声笑着,把石子攥在手里。看到的一切没任何价值,但他欣喜若狂。

是的、这是神力。人到了这般地步,甚至无法为心中珍贵之物,蒙上一层可怜的遮羞布。

来主只能无助地看着。

他知道了这便是他每天都在做着的事——现在也是一样,无法停下对人心的窥伺。

Walker蹲下身,从卵石的缝隙里扯出一件婴儿衣裤。

男人坐在他自己的世界尽头,被重重缚在金属椅上,连泪都流不出来。

Walker毫无兴趣地把布料扯碎。

他又肆无忌惮地踢毁一座沙堡、撕毁一张连封皮都没看清楚的证书。

前面是一张西餐厅的方桌:比现在要年轻几岁的男人,对面是当时还未成为妻子的女友。彼此都是初恋,是工友联谊后的第一次约会,他不怎么帅气,她也算不上好看,两个人到了太贵的餐厅,一举一动都局促蠢笨。他讪笑了半天,终于鼓起了勇气告诉她,他也不知道这地方的规矩是什么。

“跟我这种人约会了啊,有没有觉得委屈?”

记忆里的男人瓮声瓮气的,有点害羞,语调天真。

路过的Walker蓦地拿起他手边的分酒器,不由分说地砸向餐桌上的沙拉杯。

血一样的红酒,玻璃碎屑,和红酒一样的血,在两人中间斜斜地飞。

 

来主突然哭了。

他哭得太凶,连Walker都摘下了眼镜,朝他皱着眉。

“你干什么?”

来主没法回答,放声大哭。

Walker哼了一声,重新戴上眼镜。戴上了马上又摘下来,踢了椅子里的男人一脚。

“怎么,死了啊。”

他皱了皱眉,语调平平。

“这可不行。我看看怎么处理一下……回头把你放上去,随随便便就死了,可就糟糕了。”他难得心情好,一点儿都不生气,“你哭什么?怕死了?”

来主根本不理会他。

胸口尖锐的痛,令他连旁人的声音都听不到了。这么多年来,被他窥伺过内心的无数人形影影绰绰绕在他身侧,蒙下了细密的针,扎在他每寸皮肤肌理。甚至西尾晖也立在当中,固执地把一个隐约是远见模样的人偶藏在身后。隔着模糊的泪眼,那庞大的人群最前头,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春日井。

“对不起,甲洋,对不起……”来主哭得喘不上气,“我懂你为什么讨厌我了……对不起……”

 

2148年7月11日。

来主再一次被带回这个房间的时候,咬着嘴唇,悄悄地确认了时间。再有一天半,就到皆城与他约定的时间了。

距离上一次来,不多不少是36小时。他在心里忐忑地做减法,算了两三次,也不知道自己算的是对是错。他一会儿觉得皆城马上就要到了,一会儿觉得剩下的时间和已经在这里度过的时间一样漫长。

“还想哭吗,小朋友?”Walker照旧心情很好,像正在庆典前最后一次清点烟花的环节,“你要是再哭,我就把你直接绑到椅子上去,看看你到底在哭点儿什么东西。”

一个医生模样的进来了,给来主采集基础生理指标。

机器的椅子里还坐着个实验品,大约是最后一个了:她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和之前无辜的陌生男人一样,像腐烂的树莓一样瘫在椅子里,脸上一分血色也没。

“中川,田岛,矶崎,天野。最近两个月跟她上过床的人。”

Walker戴着眼镜,一个一个名字念着,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对吗?小朋友。”

来主默然地点点头。

女人动一动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脸上的泪干得彻底。

让我死、让我……

她心里喃喃地念着。来主痛苦地合上了眼睛。

“她的备用钥匙,在办公桌右面第二个抽屉里?”Walker继续提问。

来主愣了愣。

“……第……第三个吧?”

Walker笑了。

“好孩子。”他说,“机器跟你都很诚实。我很喜欢你。”

他向着女人瞥了一眼:“这个也用不着了。带走吧。”

医生从来主臂膊上解下血压计,把女人从绑缚中放出来,拎着她尸体一样的身子,拖出门去。

“好了。”

Walker坐在硕大的凳子上,让来主站在面前,摩挲着他的手心。明明心里一丝怜悯都无,动作却近乎亲切。

心和行动是背离的。这就叫做说谎吗?

来主低着头,捏紧了拳,又松开。

Walker把他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然而眯着眼睛,喜形于色地笑。他高兴的时候,看见成功的时候,嗓音就有些嘶哑。

“我一直在期待这一天,小朋友。你准备好了吗?”

 

入侵警报刺眼的红光闪过他们中间时,来主看到Walker的脸上一瞬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这倒是诚实的——来主不合时宜地,懵懂地想着。

“又有人找上来?”

他冷冷地瞥了来主一眼,不知什么时候,枪就在手里了。一杆毫无特色又过时的格洛克,在他瘦如长杆的手掌里,枪壳和骨节一起嘎嚓作响。

他真的生气了。生了很大的气。

来主心里乱糟糟的,仰起了头,却不知该不该期待。

为什么——为什么是现在?还不到时间,为什么会提早?七天,一百六十八小时,总士一遍遍重复的,不会迟,也不会早。他会在那个时间到来,让我做好准备。为什么会提早?

不小心暴露了吗?被发现了吗?我该怎么办?

“是来找你的吗?”

他猛地回过神。Walker的眼神毒蛇一样,绕在他身上。

“不,”来主脱口而出,“不可能,不是这个时候……”

他倒退了两步,绝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Walker反而对他笑了。

来主已经退到了墙边,吓得瑟瑟发抖。

Walker眼睛眯成一条缝,不出声地朝他瞄着。他手里的枪甩来甩去,枪口几次朝他的小腿扫过。

来主一动不敢动,惊恐地圆瞪着眼睛。

Walker抬脚朝木门的方向走,笑容越来越浓。眼神一直粘在来主身上,像要把来主的心口溶出一个洞。

他出去了。锁啪嗒一声落下。

来主软倒在墙边,汗透的脊背贴到白墙面上。

 

而只一瞬间,他就猛地跳起来了。

一团他熟悉的黑暗从哪里迅速地接近着——从哪里呢?来主心狂跳着,跳得发虚,努力让自己镇定,辨别那影子的源地——抬起头,面前却是白墙。

眼看着那白得毫无破绽的墙上,簌簌落下了灰。墙上凭空出现一个方形的切口。来主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心理准备;春日井已经走了进来。

 

他也没预料到会在这种地方看见来主。可是看见了,他也只是皱了皱眉。

来主忽然跑了几步,堵在通往基地内部的那扇木门前。

春日井端起了枪,枪口指着他的头。

“……滚。”

来主两手紧抓着袖口,双眼很快便噙上了泪。

“我不走。”

“滚。”

春日井重复一遍,声音冰冷。

“你是以为我不会杀你?”

“不,“来主摇着头,”你想杀我,我听到了。“

“明白就滚。

“不。”

春日井一声哂笑。

“你快走吧,甲洋,趁Walker还没回来。”来主哀哀地说着,“我知道的,你只是恨,想找人报仇,想把他们杀光……你觉得自己死掉也没关系,可是,”他抽泣起来,“Walker去布置了,再过一会儿,你来的密道也会被人堵死,你真的会死在这里……”

“我好像告诉过你。”

春日井关上了枪的保险,又重新打开。

“什么话都说出来,是不聪明的。”

“……我现在明白了。”

来主的头低了下去。

春日井不以为然,一声哼笑。

“我真的明白了,“来主固执地站在原地,慢慢地摇着头,”甲洋,我求你了,快走,好吗?会有人来救我的……“

春日井的双眼黑而且静。

“……你该不会愚蠢到以为我是为救你而来?”

来主不说话,默默地摇了摇头。

“你该不会以为,”春日井说话有些腥味,“我那样对你——是喜欢你?”

“不,”来主轻轻地说,“这不是真的……”

“没错。我讨厌你。”

“这也不是真的。”

来主抬起眼睛,看着春日井。

“甲洋所有的话,都是在说谎。”

春日井无声地站着,眼睛无动于衷地黑着。

他忽地迈上一步,拎起来主的衣领,毫不费力地往一边丢了出去。

而他刚刚握上木门的把手,来主又扑了上来,抱住了他。

背上是厚硬的军布,然而让什么东西贴着,转瞬就被浸得滚烫了。

春日井去掰来主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而来主用上了全身的固执,一下竟未能掰开。

来主滑坐到地上去了,增加自己拖拽的重量。他低着头,看到塞进靴筒的裤腿和沾了泥灰的鞋尖。来主的膝盖顶在地上,地面一片惨白。

“不要开门过去,”来主知道他在盘算什么,哀求地说着,“Walker到监控室去了,大概已经知道你在这里……”

春日井仿佛无动于衷。

来主却看到他心里一截截被削断的耐性。

“……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春日井的语声中,有一丝微凉的讥讽,“我都那样对你了,你还喜欢我?”

来主的泪扑簌扑簌下落。

“如果我说喜欢,你会相信吗?” 




TBC



总算把之前发过的发完了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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