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yndol

[苍穹之法芙娜][甲操] Lie Detection [8]




春日井沉默了很久。

来主抽抽噎噎地哭着,眼泪渗进春日井军裤的纤维里,湿成一片。

“你要怎么证明?”

来主不解地抬起头,抬起盈满泪的眼。

“你说的话,“春日井正低头望着他,”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我——”

来主睁大了眼睛,口中打结。

可是他愣了几秒钟后,紧抱着春日井的双手忽然松开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朝房间另一头那台灰扑扑的机器走去。

“我——我有办法证明。”

他毅然决然地坐向那个座椅。电极夹子还没用过几次,闪着簇新的金属光芒。

“这个,是Walker做出来的读心机器,”来主战战兢兢地扯高睡裤的裤腿,把一支冰凉的夹子夹上脚腕,“甲洋,你过来,戴上这个眼镜……你就能看到我……能看到门后面到底有没有危险,Walker到底打算做些什么布置,以及……你能看到我,到底有没有说谎。”

春日井没有回答。

来主抬起眼睛,看到春日井心里的审视:他的眼神扫过机器的轮廓,扫过复杂却清晰的指令面板,扫过那个宛如昆虫复眼的可疑的眼镜,和机器侧面不甚清晰的“告白”字样。

“甲洋……”

来主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哀怜地望着。

“甲洋……你过来,好吗?就看一眼,我有话要告诉你……”

春日井闭上了眼,又重新睁开。

“……所以是Walker让你在这里拖延我的时间?”

“不,”刚刚消减些的眼泪顿时又模糊了来主的眼,“甲洋,我没有——”

“我知道Walker能篡改人的记忆。”

“不,没有人修改我的心,甲洋……”

春日井发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哈——!”

Walker突然在什么地方尖厉地笑起来了。

春日井的眼神骤然游移,手腕保持平端,向着那方什么都没有的空荡荡的墙面开枪。

来主尚来不及反应,奇怪的碎裂声已经迸起。一大块灰白的墙皮狼狈地滑落,露出半个已经被打碎的摄像头。旁边几厘米处就是一个扬声喇叭,尚且完好,未被波及。

“疯狗先生,我很欣赏你。”

Walker的声音便从那里继续传出来。

“语言是无法信任的,人心总是善变的。Polaris深知这一点,所以永远比你们Alvis更加强大。或许我已经不该再说‘你们’?你看起来是从Alvis里叛逃出来的嘛,疯狗先生。”

春日井又一抬手腕,准确地击碎了扬声器。

“跟Alvis没有关系。是我想杀了你们。”

“我明白,疯狗先生。”Walker的声音又响起在房间的别处,“而且我明白,只要这样对你说话,你就会浪费一颗子弹。我还有很多可以激怒你的话题,你想继续听听吗?哪一段?那个叫羽佐间的小姑娘?还是真壁一骑?你可以自己选。”

春日井的眉神经质地一皱。

可是丝毫没有犹豫;他半转身体,回手又扣下了扳机。

这一发子弹准确无误地突破墙面伪装,引起了里面什么东西爆炸。

随即从第三个地方传来的Walker的冷笑。

“我建议停战,疯狗先生。我并不稀罕浪费你一两颗子弹,这样下去对你也没有好处。谈判一下怎么样?我说过,我很欣赏你。“

春日井微笑了一下。

“想让我做你的人?你的筹码呢?”

Walker干涩地笑了一声。

“我的筹码?疯狗先生,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很缺人手,如果你愿意同我合作,我自有最好的地位给你。但是想想看,你也不需要这些,我并不会在和你谈条件的时候,把这些当做筹码,拿到合同桌上来。与其问我的筹码,不如问问你自己心里,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我最好的步枪和狙击枪,给你二十员重装精锐,你想杀谁就杀谁,想从别人那儿抢走什么,就可以抢走什么。你再也不用像在Alvis那样,虚伪地善良,无用地礼貌。要是你想做一条疯狗,那从你的心就可以。”

春日井不带温度地扯了扯嘴角。

“怎么?疯狗先生?看样子在Alvis上,你我的意见有些分歧。”

“没有分歧。”春日井哑笑着,“只是要杀谁就可以杀谁的话,我现在也可以。”

他的手枪在掌心一转,咯地握住,枪口向着正前。

一枚图钉大小的黑色暗光流转在那里,背后是Walker的眼睛。

“出来吧。我会杀了你。”

扩音器里传来哈哈一笑。

“谈判破裂。”

“从没开始过。”春日井冷冷地反驳。

“那么……”

“够了!!”

春日井和墙壁中Walker的视线同时转向来主,却见他愤怒地从机器上跳下,扯断了一根电线。

“小朋友。”Walker凉凉的声音传出来,“你不打算向我道个歉吗?我好心给你们时间聊天,你却要动我的机器。你听过恩将仇报这个词吗?我还没有真正在你身上用过呢,万一弄坏了,怎么办呢?你看,你已经弄坏了一根电极……”

“你闭嘴!!”

“……哦呀。”大声吼叫的来主似乎让Walker都有些吃惊,“生气了?真少见……”

“我说了叫你闭嘴!!”

来主好像真的生气了。

“我知道你打开了安桃乐的阀门!然后故意说话说个没完,等着我们被麻醉!甲洋也是,明明通风系统一停下,你就发现了!明明发现了却不出声!甲洋是笨蛋!笨蛋!!”

“……你真让我大开眼界。连安桃乐都知道。”

Walker的声音中笑意不见了。

来主不理他,仍旧是冲着春日井:

“明明你看一下我的心,我就会告诉你……所以你快走啊!!”

 

他话音未落,已经被春日井抓起后领,一把丢进了来时的密道里。

墙壁里的安桃乐气泵被Walker干脆地引爆了。为读心机器的安全,炸药当量设置很小。然而高压贮存的气体伴着巨响,推着炸裂的钢瓶外壳迸射而出,迅速占领房间的整个角落。

来主揉着背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春日井正合身扑入隧道,然后回手重重地把门关上。

往前走。

没有人说出指令。可是来主点点头,扶着墙壁站起。

春日井没有照顾他的意思,径自越过他,走到了前方去。

隧洞的高度意外地高,春日井直身站起,空间也甚有富余。来主一路贴着墙,鼻侧尽是苔藓的潮味;赤足踩在水泥铺过的地面上,却有各种各样硌得人生痛的异物,和说不清是什么的湿答答的黏稠。

隔上十数米,还有汽灯的轻微光亮。春日井的缓行,是出于警觉谨慎。而来主走得慢,是因为磕磕绊绊。

而来主一直努力跟着。泪在脸上干成痕迹,胸口上仍旧有些喘不平的怒气。望着前头春日井的背影,只觉得心口微微发痛。

 

走出百余米,春日井站住了。

路改变了。来主知道他在想着,在心里和一幅勾勒好的地图做对比。春日井清晰地记得来路的形状,可绝不是现在这幅模样。

“这里的路,”来主小心翼翼地开口,“是会变的……”

春日井没回答。

“我……我也不知道,”来主说,“这里很复杂,而且有些关卡,墙壁是会转的……我……你知道我一直记不得路的……”

是的,谁都知道他从来记不得路。或许正因如此,Walker才没有为他特意准备玻璃房子,就是因为知道他不可能从这密道里逃脱。

可是春日井忽然微微地笑了,嘴角扬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们都记得曾经组成搭档的短暂而平和的日子。来主从不高估自己的记性,需要记住的东西,一律是第一时间说给春日井听。

虽然春日井从未回头,但来主也无疑看到了那丝微小的笑意。就算那只是庞大黑泥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肥皂泡,就算闪瞬即逝,它也迅速地给了来主一份巨大的希望——

原来甲洋都记得。

只要甲洋还记得。

 

“……不要。”

春日井还没开口,来主就已经拒绝了。

“Walker会杀我的,只是不是现在。我不要留下来……不要跟他们回去。我想跟着甲洋。跟在你后面就好。”

春日井停下来,瞥了他一眼。

微弱而不稳定的白色汽灯光里,春日井从上衣里侧拿出发报器模样的东西,又从外衣袋里拿出一节电池。

那是Alvis专配的紧急通信器,放进电池就能发射专频信号。春日井显是不愿被Alvis找到,直接拿出了电池。

“我不要。”

来主看都不看。

“我知道。接通了电源,总士就能收到信号。”他摇着头,“我不要。甲洋拿着,不好吗?你让我跟在你们后面……我跟你一起出去。”

春日井仍旧把发报器擎在来主面前,眼睛在黑暗里看不出颜色。

“我不一定要出去。”

他终于舍得开口。

“我也不一定要。”

来主倔强地望着他。

“……我只有一把枪。你不认识路。”

“对不起……”

“就算给你枪,你也什么都打不中。非要我说吗?你是个累赘。”

“我知道。”

来主固执地回答。

“对不起,我是个累赘。我知道的,我很自私,所以我非要跟着你。我有我想要做的事,只要让我跟着你就好,不需要你保护我。甲洋不是不在乎我的死活吗?那就不用管我。”

春日井垂着目光。

晦暗的隧洞里看不出瞳孔的颜色;远处传来细微的滴水声。

“好吧,我拿着就是啦。”

来主接过发报器和电池,一起塞进里侧的衣袋里。

春日井转回了身,重新开始向着黑暗前进。

没有得到肯定或否定的回答。而来主踌躇了一下,勉力跟上。

如果觉得我一定会背叛,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发信器交给我?

既然连死都不在乎,为什么还要在乎我有没有说谎?

而来主没有再说话了。

有些记忆不应窥视,有些话不宜明言。来主终于多少理解了这一点,在面前的黑暗不知隐藏着多少危险,而身后零星响起枪声的时候。追兵近了,他衣衫单薄,不由得跑了两步,想要离得离春日井更近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脑中穿来轻柔的滴水声。

他从这漫长的昏睡中醒转来,发现自己在一块玻璃铸造的平面之上。不知道是何时入睡的,更不知道为什么会睡在这种地方。没有被褥,更没有枕头,身体稍微一挪动,就知道旁边的平面都是冰凉的。只有自己的人形覆盖的一小片区域,浸了些微弱的温度。

他看看天,是红得炽热的黄昏的颜色;看看地,是浅蓝色半透明的一大片玻璃,毫无接缝的痕迹,蔓延开去,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块玻璃之上。玻璃面上流转着虹色,是反射出来的天光;平面下是越往下越深的蓝,像是水底。水里头填着无数的箱子,像沉在鱼缸底下的斑斓的吸水石,有大有小,堆放散乱。放眼一望,整个地面下全都是未开封的箱子。怕有万亿数目——他根本数不清的数目。

这是人间吗?

怎么看都不是。

没有一只飞鸟,也没一只蚊虫。只有远处的天上,飘着层叠的云,一样被夕阳染色,像枫树到了秋季。

甲洋在哪里呢?Walker追上来了吗?

我睡了多久……总士来了吗?找到我们了吗?

这到底是哪里?

来主坐起来,吃痛地嘶了一声。

只觉得浑身没一处不疼,仿佛已经跋涉了十分遥远的距离,经过了漫长而剧烈的激战,体力曾经消耗到超过极限。

为什么会这样呢?

来主边思索着,边努力活动发酸的胳膊,站起来了。

仔细看看,玻璃平面的远处,矗着像门一样的东西。有木头的门,也有金属的门,有长条把手或圆形把手。门却没有任何庭院建筑,只有孤零零的一扇一扇的门而已。门扇在玻璃平面的旷野上各自紧闭,成一副光怪陆离的景色。

来主朝门的方向走。

脚下光滑,他赤着脚,小心翼翼,亦步亦趋。不知过了多久,才到了最近的一扇门前。天上的黄昏色始终未变,人彻底失却了时间的感觉。

拉开门会不会有危险?

来主悄悄地对自己说。他见过许许多多人记忆中的人间,可从没有见过这般模样的。不知道这里更接近天堂,还是地狱。

手放在圆球状的门把上,稍微一试:门没有锁。

除了打开门,又哪里有别的选项?

 

开门的一瞬间,子弹便伴着巨大的脱膛声,从他耳旁呼啸而过。

他吓得反射性地往门旁摔倒,捂住耳朵——半晌过去,才敢睁开眼睛。

在门的另一边,他看到一个疲乏狼狈的自己,和同样疲乏狼狈的春日井。两人弯着身子,贴着黑暗的通道墙壁,一边瞄准着,威胁着前方,一边慢慢后退。两人完全专注在眼前的危险,渐渐地退过了来主窥视的这道门——这道对他们来说,并不存在的门。

来主怔了几秒钟,想了起来。

 

再过五分钟,就可以逃出生天了。那时的他们,是这样以为的。

Walker的人集结得很快,虽然要从营地这一头而非密道那一头过来,也没花太多时间。地形有利于他们,密道怎样变化,Walker的人都可以实时知道。来主就彻底失去用途了;除了枪声妨碍他辨听心声之外,Walker的人还特意带上了噪声干扰源。

七小时在枪战中奔逃,穿过重重迷宫,几次路过相同的尸体后,竟然让春日井摸清了所有机关所在,拖了一句死体,卡住了机轴——最终他们成功地回到了春日井进来的路径上。

离半山腰上那个被灌木掩盖的出口,就差一个转角。直线距离的话,仅数十米距离。出口在一个高速公路的边上,附近有加油站,想来无法大规模布防——否则很容易被Alvis掌握动向。

这意味着,一旦找到出路,可能便是一条生路。

逃生之后上哪儿去呢?

来主没工夫去想。狭窄的巷道里枪声回响,他早就耳鸣个不住了。春日井好像知道似的,把染了血的风衣丢过来,罩在了来主头上。

春日井并没什么余力再看顾他了。扳机都已经扣得松动,子弹也所剩无几。但是就算如此,该开枪时,也无法吝惜。接近出口了,追兵逼得也更紧了,甚至进入了来主的窥听距离。春日井没有犹豫,给出两发子弹,看着黑影里一个人形惨叫一声,渐渐矮倒。

来主的喉咙里都是腥甜的血味。他咽下了一口口水,喉咙干涩得发痛。

自己不会死。来主清楚。虽然无法窥听,但是自己绝非毫无用途。要不是自己跟着,射过来的子弹绝不会朝着他们小腿的高度。通路堪堪一两米,如果对方用上机枪扫射,现在春日井的尸体已经被运到了哪里?

他并不害怕死亡的场面,已经在别人的心里见过了那么多次。

但是想象一个面色煞白、七窍流血的春日井,却令他发抖。他颤巍巍地仰起头,从侧后方望着春日井的面容。

春日井长发垂落,加上昏暗的光,侧脸的轮廓减了些棱角,少许温润些了。他左肩有一处大的擦破,右小腿中弹了,血染透了黑色的紧靠,涂成张牙舞爪。精神高度集中,而体力接近极限。来主听得见他心脏不规则的跳响,看得见他眼前因持续失血而笼上的阵阵黑色迷雾。

来主又低下头,看着自己身前:看到春日井的左手。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左手已经在这儿了。在他已经没有余裕再关注任何人,也没有精力去掩饰任何事的时候,左手竟下意识地抬上来——划出一道不甚清晰的线,将来主护在身后,同前方的战场隔断开来。

 

来主在春日井后面一点点,先于他越过转角。

而视野的尽头,却不是预期中的铁栅栏门。来主心下剧烈地一颤:手伸到边上一抹,墙壁上一大片血。

“甲洋……”

春日井随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们又一次回到了来过的地方。

 

春日井什么都没说,只有唇角露出了一丝不带任何含义的笑。

他持枪的右手竟已经失了力气,无声地向下滑落。来主咬了咬嘴唇,半藏在他身后,抓着他的衣服。

“如果能出去的话,”来主嘶哑地说,“甲洋,愿意看看我的心吗?”

春日井动了动嘴唇。

他的喉咙比来主还烫,早就说不出话。

“嗯……大概,是这样吧。不可能再出去了。”

来主替他开口。

“可是,谢谢甲洋……这一路,让我跟着。谢谢。”

春日井的肩猛地一垂;而他用最后一丝力气,稳住了身体的姿势。

你话太多了。

春日井或许在心里这样回答着。来主想。可是耳朵里都是嗡嗡声,他也听不清。

“我没有骗过你,甲洋,”他喃喃地说着,“从来没有……没有骗过你。”

春日井再也无法支持,膝盖猛然疲软,身体倾倒。

来主试图抱住他,却只能他一起摔在了地上。

追击者们远远地站住了。十米左右的距离,有恃无恐的最后的安全距离,已经被突破了。

有人点亮了手中的提灯:正中间那个颀长清瘦的轮廓,分明就是Walker。

春日井还有意识,可是没办法再移动了。来主很清楚。因为疲惫失血,他的视野已经几乎熄灭。

好自为之吧。

他把春日井抱在怀里,听见春日井说。

身体没一处还能随意识移动,心的声音也细若游丝。

他的长发上沾了汗与血,结成脏污的条缕。他的呼吸是虚浮的,胸口苦闷地起伏着,血仍然从肩和腿的伤口外流着。他的眼睛也闭上了:于是似乎不再有黑污流出来。

该我了。来主在心里念着,握紧了拳头。

“甲洋是第一个向我求救的人,”他轻轻地说,“所以,我……我是不会放弃的。”

 

求救?

耳朵里传来无法理解的字眼,春日井的心里翻起了一个微小的皱褶。

向你?什么时候?

 

直到彻底失去意识,他也没有听到来主的回应。

来主把他的身体平放在地上,掰开他的手指,拿过他只剩两颗子弹的手枪。

什么时候呢?

就是那个时候啊。

在潘多拉的盒子打开的时候,在你以为连希望都跑掉的时候。连甲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

他把枪从右手换到左手,又换回来。从没有人让他碰过枪,但他曾在无数人的头脑中看过枪械的训练与操作。

记不清楚了。不过反正也不需要太清楚,靠直觉就好了。

“我都听到了。甲洋心里的话,我都完完全全地听到了。即使甲洋连自己都骗过了,也不可能骗过我。”

 

Walker那头看见春日井倒下,谨慎地向前推进着阵线。

来主站起来,抬起手,向没有人的黑暗里,毫不犹豫地放了一枪。

“我是不会放弃的。”

他重复了一遍,像给自己也壮壮胆子。

然后他把兀自发烫的枪口,指上了自己的太阳穴。

“我要谈判。”

他向着Walker的方向大声开口:

“你一个人过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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